2月7日,95岁高龄的世界最年长现役棋手杉内寿子八段在日本第47届棋圣战预选赛中,执黑3目半战胜31岁的男棋手菊地正敏二段,时隔795天取得了久违的比赛胜利。杉内寿子1942年入段,到今年整整八十年,追平了丈夫杉内雅男九段的职业生涯纪录。
杉内寿子2021年在比赛中。
杉内寿子上一次正式比赛获胜,是2019年12月5日第46届名人战预选赛胜福井正明九段。此后全球发生巨变,新冠肺炎疫情肆虐两年有余,杉内寿子一边防范病毒感染,一边坚持参加比赛,从93岁起十九连败,到95岁击败年轻自己六十四岁之多的对手,将生命之光的希望和奇迹照耀进了棋道。
2021年9月9日,杉内寿子与生于2005年的福冈航太朗赛前猜先。福冈说:之前看过杉内老师的棋谱,她对AI也很有研究。
杉内寿子生于1927年3月6日,原名本田寿子,两位妹妹本田幸子、楠光子(原名本田辉子)都是名震一时的职业高手,并称“本田三姐妹”。杉内寿子师从“日本围棋界之母”喜多文子,少女时期就被木谷实、吴清源等大前辈看重,入段后日本政商界众多知名人士为她筹建后援会,从此在日本围棋界的地位举足轻重。
杉内夫妇新婚后的合影。
1954年,杉内寿子与“围棋之神”杉内雅男结婚,携手走过了六十三个春秋。1953年至1994年的四十年里,杉内寿子十获女子冠军,决赛对手从生于1907年的伊藤友恵一直到生于1977年的小林泉美,并于1983年成为世界第一位女子八段,期间还因照顾家庭十年没有参加比赛,竞技生命力之强令人震撼。
杉内夫妇晚年一同摆棋,摄于2017年。
进入二十一世纪,杉内夫妇不断打破自己留下的最高龄参赛、赢棋纪录。2017年11月,97岁的杉内雅男去世,杉内寿子在告别仪式上用亲手创作的和歌纪念丈夫:“活在纯洁的世界,逝于晴朗的冬天。”2019年3月,杉内寿子以92岁之龄打入第38届女子本因坊战本赛,创下史上最年长纪录,赛后接受采访时说:“我的丈夫到生命的最后也是现役棋手,我想我也必须尽全力去下。”
92岁出战女子本因坊战本赛,真正将一生投入给了围棋。
2019年,杉内寿子1月完胜年轻她整五十岁的男子高手沟上知亲九段,引起棋界惊叹,12月又逆转年轻她十七岁的古棋研究专家福井正明。然而到了2020年,疫情改变了人们的生活,原子弹都不曾中断的日本围棋也一度按下暂停键。2020、2021年杉内寿子各下了七盘、十一盘正式比赛,遭遇到罕见的全败。
杉内胜福井之局,从胜率曲线就能看出她柔软坚韧的棋风。
2021年,杉内寿子在比赛中依次遇上了横田日菜乃初段、大须贺圣良初段、福冈航太朗二段,分别小她七十六岁、七十七岁、七十八岁,在年龄差纪录榜上仅次于2016年96岁的杉内雅男对战16岁的大西龙平。耄耋长者与稚龄幼童以同样的规则进行平等的职业竞技,这是只有围棋项目才能出现的场景。
年龄差高达八十岁和七十八岁的职业对局。大西龙平、福冈航太朗均为00后,杉内夫妇的对手跨越了世纪。
795天、十九连败的漫长等待,没有消磨一位95岁老人的围棋斗志,更不曾泯灭她的求胜之心。受疫情、人工智能影响,这两年日本棋界变化频繁,杉内寿子每次比赛六七个小时端坐盘前全神贯注,还要全程戴口罩,中午自带便当在棋院简单用餐。年轻棋手适应这样的转变都不容易,何况九旬老人。
2021年5月20日,关于杉内寿子的比赛出过一次乌龙事件。由于日本职业棋战是胜者本人记录成绩,逆转获胜的水间俊文八段将代表中盘胜的“中”字写在了对手的姓名前,这盘棋又确实是杉内长期占优,直到网络报道出来后水间才意识到失误,翌日更正了过来。
日本棋院2020年取消了杉内寿子每盘比赛的直播,流传出的对局照也仅到2021年9月为止。从照片中可以觉察,杉内寿子对生活的热爱不仅围棋,发型、衣着都一丝不苟彰显品味,看不出任何的龙钟老态。
但杉内寿子如同她走过的人生每一个阶段,刻苦求学、经历战争、照顾家庭、领导棋界、后辈冲击、亲人离开……仍然孜孜以求,如她所言“希望能再进步一点”,在艰难的环境下迎来了振奋人心的胜利。见过杉内寿子比赛的棋手都说:“被先生笔直的对局姿势、毫不慌乱的读秒应对所感动”。同时代的人全部离开赛场,95岁仍在执著求胜,这正是生命无穷,拼搏不止,永不言弃的棋道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