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特别痛快！终于不用再跟这些人打交道了。”4月19日中午，“童话大王”郑渊洁接受潮新闻记者专访时，如此表示。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潮新闻的独家专访刊发后，网友们一片唏嘘。

大家最想知道的是——将《童话大王》杂志写了36年，出刊495期，总印数超过2亿册，陪伴中国70后、80后、90后、00后、10后五代读者长大，一生要强的郑渊洁为什么不再维权？

郑渊洁照片

郑渊洁从1986年开始走上打击盗版、维护知识产权的道路，2002年开始商标维权，直到2023年发“告别书”。

战绩如何？商标维权21年，成功37个，还有673个没成功。

他自己统计过，每一次成功维权平均需6年，聘请律师等费用约9万元。

认输，是无奈的决定，背后经历了无数次的痛苦挣扎。

“舒克贝塔”到底属于谁？

《商标法》只在相关联的品类进行保护

2008年，德国一企业在上海申请注册中文“舒克（上海）管道设备服务有限公司”，并与“苏州市燃气设备阀门制造有限公司”生产销售舒克牌燃气阀门。

郑渊洁对此展开维权，多次举报这家德国企业侵权，并提交苏州公司注册舒克商标的无效宣告申请。

但是，之后并没有下文。

看过《舒克和贝塔历险记全集》的读者还记得，皮皮鲁去了德国，娶了一位名叫燕妮的德国太太。虽然只是童话故事里的人物，作家的良苦用心大家都懂了，这是一种致敬。

在最近的修订中，作家却把珍爱的人物改了命：皮皮鲁不去德国了，也没有娶德国太太。

今年2月20日，国家知识产权局驳回郑渊洁对“苏州市燃气阀门设备制造有限公司”未经过他授权注册的第39662148号舒克商标的无效宣告申请。

从“皮皮鲁”变成猪皮肉，“舒克”化身为内衣品牌，“童话大王”成为童装电商的旗舰店，郑渊洁的每一次商标维权都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舒克和贝塔历险记》剧照

“商标保护是有限度的，它只会延及相关联的类别，不大可能覆盖全部类别。”

浙江天册律师事务所律师郑金晶说，现行尼斯分类（《商标注册用商品和服务国际分类尼斯协定》）将商品和服务分成45个大类，其中商品34类，服务11类。

“卡通角色的名称本就不是法定的在先权利，只是为了利益平衡而保护的权益。即使保护在先权益，也只能覆盖到关联类别，一般不会当然地全类保护。郑渊洁老师所认为的自己的商标受到了他人抢注，可能很多都不成立。”

郑金晶律师以德国企业事件举例，如果在文具、书籍、服饰等和儿童有关的文化娱乐、日常用品类别上进行保护还算是合理，但是燃气、管道、阀门这些工业生产领域，与卡通角色知名度覆盖到的领域相去甚远。在这些领域，很少有人会把“舒克”和郑渊洁创作的卡通形象联系到一起。

知识产权是让渡给创新者的权利

但也需给他人以自由

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知识产权律师游云庭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表示，商标维权面临着两种挑战，一是在先权利对应的名称或品牌要有一定的知名度，二是名称保护范围应该在关联的类别上。

例如，郑渊洁对抢注“舒克”商标提起异议或者无效，知名度举证应该不是问题，但关联类别可能会有挑战。

“知识产权毕竟是社会让渡给创新者的权利，所以保护自己权利的时候也要考虑其有一定的相对性。”游云庭发文表示，他赞赏郑渊洁为权利而斗争的勇气和行动，但个人觉得有些观点不一定合理，可能过度主张了权利。

“创新者保护也就意味着限制了其他人的自由，给创新者的保护区域多大，就意味着社会其他人受到限制有多大。‘舒克’是一个童话角色，对这个名称，在和儿童有关的日用生活品上进行保护，是合理的。如果扩大到机械品类下的管道设备产品上，社会出让的利益就太大了。这个领域里，应该给其他人自由。”

《童话大王》封面

“郑渊洁的维权不一定会得到法律支持，但作为一个知识产权从业人员，我也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知名作家，被商标抢注困扰，确实也值得同情。”

游云庭表示，近十年来国家也在不断调整包括品牌保护在内的各种知识产权保护法律和政策，便利权利人维权，打击抢注，现在的情况比之前已经好转很多了。

郑渊洁放弃维权背后

放弃维权不等于放任侵权

“商标维权，需要承担各类成本，首先是时间成本；另外打官司也就是打证据，商标权人进行商标维权，需要收集和整理相关的证据才能胜诉。证据的收集、整理以及调查、公证等方面都需要支出金钱成本。在实践中，商标权人基于对自身成本的考虑，可能会对特定的案件放弃维权。郑渊洁放弃商标维权，可能就是这种情况。”

对于郑渊洁放弃商标维权，中国知识产权法学研究会副会长、中国政法大学教授冯晓青表示，商标维权之所以困难，一方面是权利人需要支付各种成本；此外，商标侵权具有一定的复杂性，特别是关于近似商标和类似商品的认定；而且商标权人主张权利，最终不一定获得法院的支持，这也可能使一部分权利人会放弃权利的主张。

但是，对于特定情况放弃商标维权不等于缺乏法律意识，更不等于放任侵权行为。冯晓青教授认为，尽管商标维权存在很多困难，权利人仍需要尽量采取有效的手段制止侵权发生，避免放任侵权的蔓延。

相对于郑渊洁的过度主张权利，当下我国知识产权保护面临更多的困境是：社会公众的知识产权保护意识不强，以及对自己实施侵害知识产权的行为缺乏正确的认识。针对我国的知识产权保护工作，冯晓青教授表示未来还需要做好以下几方面，“一是要继续进行知识产权方面的普及教育；二是要完善相关知识产权法律制度，以制度层面加强对知识产权的保护；三是为知识产权人维护自身权利提供各方面的便利和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