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战争,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是网络战,媒体战,金融战,也是数字战。

军队是人类有效性最强、效率最高的组织。除了技术,管理模式、方式、工具也常常是“军转民”。近年来,随着产业互联网和数字化转型,军队也快速地进入了数字化转型组织。而2003年被认为是军事数字化转型元年。

1991年爆发的第一次海湾战争,被称为人类第一场信息化战争。美军通过信息化大大减少了指挥系统的层级,使得后端的指挥人员能够更直接、更快地指挥前端的作战人员。这场信息化战争的结果令世界震惊。短短38天空中打击,100小时地面进攻,联军打垮了拥有4200辆坦克、2800辆装甲车、3000门苏式火炮等装备的50多万伊军。伊军2.5万人阵亡,7.5万人负伤,8.6万人被俘。号称“世界第四军事强国”的伊拉克全程无还手之力,指挥官被斩首,通讯中断,雷达失灵。而那些真金白银堆砌起来的装甲部队、防空火力网、新式战斗机,在美军最新的隐形战机、电磁干扰、GPS定位打击之下灰飞烟灭。

2003年第二次海湾战争,美军从信息化升级为数字化。美军已经初步具备“发现即摧毁”的能力,包括对非固定目标。从2003年美军开始数字化到今天,又过去了近20年,互联网、智能手机、无人机、人工智能等等的快速而广泛的普及,让军事数字化转型达到了突飞猛进的速度。人类正式进入“数字化战争”时代。

美军的C4ISR系统,即指挥(Command)、控制(Control)、通信 (Communication)、计算机(Computer)、情报(Intelligence)、监视(Surveillance)、侦察(Reconnaissance)能力系统,是现代军队的神经中枢及分布式决策网络,是兵力的倍增器。北约也投入巨资打造了C4ISR系统,并融合了各成员国的系统,努力做到“用一个声音作战”。3月17日,美国宣布向乌克兰提供100架最先进的“弹簧刀”自杀式无人机。这种专门用于斩首的无人机极为小巧,全长仅360毫米,全重1.36公斤,可以装进普通背包,在任何地点发送。可以全程影像遥控,命中精度在1米之内,而且只有在击中目标之后才会爆炸。

这次的乌克兰战场,则向大家首次全面大规模地展示了什么叫“数字化战争”。俄军侵入乌克兰已经整整一个月了,按照双方军事力量的悬殊,本来应该是一场闪电战。然而俄军在占领赫尔松市后,再未取得类似突破,全线攻击陷入停滞。最近几天更是在乌克兰战略反攻下被迫局部撤退,但重申使用核武器的可能。高级军官被击毙、俘虏的人数令人震惊,俄黑海舰队巡逻舰“毕科夫号”被乌克兰从岸上用多点火箭弹集射击沉(乌克兰没有海军)。大批坦克、飞机、军车等被炸成废铜烂铁。在基辅北面长达64公里的坦克装甲车龙停滞了11天后向基辅推进了4.5公里,沿途不断遭到袭击。

诡异的是,并没有看到多少乌克兰的有建制的军队集结行动,和俄军发生正面大规模冲突。俄军像是在和幽灵打仗,而敌人却对他们了如指掌。泽连斯基甚至向俄军官兵视频喊话:“我知道你们想要活下去。我们截获了你们的对话,我们听到了你们对于这场战争的真实想法……我们也听到了你们打回家的电话,我们知道你们是谁。”

从公开报道来看,每天都有10架美军和北约电子战飞机、侦察机、预警机在乌克兰边境长时间飞行。据《纽约时报》报道,美军在欧洲的情报和监听部队,正在实时监听俄军通信系统,进行分析。每一次的情报分析报告,都会在一个小时内发给乌克兰军队司令部。乌克兰在美国和北约的赋能下,掌握了关于俄军的几乎所有信息,包括他们互相之间的通讯。

这场战争还有一个前所未有的现象,私营企业第一次和军方深度合作。俄军进攻的第一天,谷歌就开启了作战模式。在谷歌导航地图上,俄罗斯的手机无法查看路况,而乌克兰的手机则一切正常。谷歌的“神盾计划”本来是保护各国维权网站免遭黑客攻击,在战前谷歌就把乌克兰的相关网站都纳入了该计划保护之中。目前为此,这些网站没有一个被击垮瘫痪。

乌克兰政府还动员老百姓安装了一个APP,看到俄军部队就用手机拍照,然后把照片发到这个APP上,每一张照片就是一个情报,通过比对、计算,可以知道俄军的动态。

马斯克则为乌克兰提供星链服务,接收基站上涂了一层非金属镀膜,防止被俄罗斯雷达侦测到。还配有移动太阳能供电系统,一个单兵就能背着到处跑。星链的网络速度达到了5G的一半。

俄乌战争一开始,美国政府就和美国十多家民用卫星公司签署了协议,参与公布乌克兰的卫星照片,每时每刻监视着俄军的一举一动,并实时发布在社交媒体上。而同时,俄罗斯自己的卫星却被黑客切断了联络。俄罗斯的互联网也遭受攻击,俄政府宣布准备断开与全球互联网的联系,启用本国的互联网Runet。

俄罗斯手机在乌克兰断了网络信号,俄军到处抢乌克兰民众的电话卡,以保持军中通讯。乌克兰赶紧发布通知,提醒民众遇到俄军,首先要保护好手机。

本来,俄罗斯的黑客网军是很厉害的,随着俄罗斯2021年下半年在乌克兰边境集聚军队,微软的一个工程师小组就秘密进入了乌克兰,清理了所有的木马,并为乌克兰政府建立了相当于美军作战级别的防火墙系统。2月24日开战前,俄罗斯网军向乌克兰发送木马唤醒程序,但被微软截获。而此时,俄罗斯并不知道,仍按原计划发起了空袭和地面进攻。

实际上,从战争打响开始,满太空的卫星,满天空的无人机,边境的电子战飞机、侦察机、预警机等等,早就把俄军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乌克兰为战争做了相当的准备,只是不知道俄罗斯具体会在哪一个时点发动进攻而已。对于乌克兰来说,俄军是透明的,这就使得小规模、高频率、外科手术式的精准伏击战成为可能。

近年来,乌克兰改革了军队,解散了营以上的作战单位,为数字化战争做好了准备。有人开玩笑说,乌克兰特种兵打仗好比滴滴司机接单,比如乌克兰接到情报,发现在基辅E95高速公路上出现俄军后勤车队,几辆汽车,几辆装甲车,详细信息出现在乌军的导航图上。附近的小分队就可以接单去攻打。每个小分队大约有一个步兵班的兵力,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单兵反坦克火箭筒,还有机枪、步枪和狙击枪等武器,都配有野战保密通讯系统、微型侦察无人机,还有汽车等交通侦察工具。完成任务后拍照上传确认战果,作为以后获得报酬奖励的依据,和滴滴司机十分相似。

只有4000多人的乌克兰特种部队,在三个星期就发动了一百多次成功的伏击。乌克兰游击队的作战模式也差不多,只是规模稍大一点。数字化战争中,伏击变得如此简单。

俄乌战争可以被称为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全面的数字化战争,还是间接遥控的数字化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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