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杨澜 摄影报道

在四川成都市成华区颇有名气的东郊记忆艺术区附近,曾有一批修建于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厂房仓库,它们被列入“成都第十五批历史保护建筑”名录,一直处于空置中。人在流动,城市在变迁,这里如今变成了一座文创产业园区,成为了城市更新的一部分。

聚精会神俯身看展的何多苓。

3月30日,画家何多苓第一次来到这里,停留于萌想星球107文创园区内举办的“光合·首届成渝城市更新建筑设计展”内。当晚,成都气温骤降,何多苓穿着一件黑色羽绒上衣。前来看展的人三两结伴,不同的是,何多苓只身一人。在位于2号仓的展厅内,他拿着一小瓶白啤,在各区域之间逗留、辗转,眉头微蹙,“欣赏”得很是认真。

“我是最早一批玉林住户,(20世纪)90年代初我刚搬来的时候,玉林还没有小酒馆,也没有那么多的网红店。反而多的是大面积的农田,我还记得我在田里放风筝。”作为“老资格”的成都人,何多苓对这座城的脉络很是熟悉。现代建筑相较传统建筑而言经历了怎样的改变、如何更好地进行城市更新?他有属于自己的见解。

萌想星球107文创园的红仓。这里建于20世纪70-80年代,原系百货公司、纺织厂和宝泰实业的仓库。

年轻设计师们的“悲哀”与“幸运”

城市更新要努力突破传统语言体系

“我非常、非常喜欢建筑,从90年代就开始了。”说起建筑时,何多苓眼里泛起了光。

除了大家所熟知的画家、中国当代抒情现实主义油画画家的代表外,他还往自己身上贴了一个“标签”:建筑设计爱好者。

何多苓说,自己之所以是爱好者,是因为“爱而不精”。“我画建筑类的图纸都是手绘,除了基本的草图外,精确至毫米、类似于CAD的施工图也能画。”几年前,正是通过这样耐心、仔细地手绘,他在成都三圣乡自己设计、建造了“蓝顶艺术区一期”内的何多苓工作室,把对建筑的喜爱、欣赏变成了实践。

在展厅时,何多苓不在一处做过多停留,以保证在短时间内“欣赏到”每一个区域。一圈下来,何多苓有了最大的两个感受,“天马行空”以及“年轻人们正在想办法”。

萌想星球107文创园内的产业办公中心。现经更新再造,这里如今成为聚文创旅商务、文创旅商业、文创旅休闲为一体的综合性以文商为特色的产业园区。

年轻建筑师们充满创意的想法很多,不管是位于崇州市道明镇的竹艺村游客中心项目,还是位于成都宽窄巷子二期的匠造所项目,都给了何多苓足够的启发。他认为,现在的建筑师、设计师们处于一个艰难和幸运并存的时期。

“勒·柯布西耶是建筑大师,现在的年轻人们很‘悲哀’,一百多年都过去了,还是很难从他的影响力中完全走出来,因为现代建筑无非就是这些东西。他提出的建筑五要素,没人能够彻底‘摆脱’。但同时,年轻人们也很幸运,城市更新概念的提出,给新一批的设计师们带来了非常大的设计空间和机会。在看了这些新锐建筑师们所做、如此丰富的案例之后,我感觉到年轻人在极力地‘想办法’,这样的努力四处都能看到,在这个展览上也表现得同样明显。”

匠造所城市更新项目,建于2021年。这里原为20世纪80年代的预制结构招待所,现经过了建筑的结构改造与立面更新。

何多苓所谓的“想办法”指的是突破传统建筑语言体系,找到新的、属于这个时代的语言的路径。美术和建筑的共同性太多了!画画有画画的语言,建筑有建筑的语言,然则建筑语言的突破难度是要大于画画的,因为建筑需要具备功能性。

为了更形象地描述,何多苓举了崇州竹艺村的例子:竹子就是川西的语言。

对于建筑,何多苓有一些自己的偏好。何谓建筑之美呢?说到这里,何多苓显得很有兴致:“我喜欢最不炫目、简单的东西,还有直线条、硬线条。一个好的建筑,其技巧都隐藏在它的功能和建造逻辑之中,而不是仅仅做个外形给大家看。最好的画也是如此,最重点的都不是表面上鲜活的东西。”

何多苓在看展。

建筑语言要对话历史 但不是复制历史

城市更新中建筑师的介入比街头涂鸦更重要

何多苓对生活有一种“随性的热爱”。

“我就是老资格成都人,在重庆读了几年书,从美国回来以后,我基本上就一直待在成都。我就是懒,哪都不去。这儿就是一个很休闲、生活简单、相对便宜,但是又很开放、包容、有很大的信息量的地方,这种环境对我们搞艺术的人来说得天独厚。这表现在我身边很多人曾经去了北京或者别的地方,但大部分都回来了。成都人,‘往回跑’的太多了!”

何多苓说,不仅如此,自己还是玉林的第一批住户。“90年代初我搬来的时候,这里有一半是田,很空旷,我还记得我在田里放风筝。那时的房子很难找,因为多方面的契机,我们在玉林找到了大板房,就一直留了下来。到后面,很多人都搬过来,有的租、有的买。再后来,就有了现在大家熟悉的小酒馆、白夜。可以说,大板房决定了成都的当代艺术!”

思考艺术的同时,何多苓也在观察城市的变化。

玉林片区的核心玉林西路,这里原本是机关大院。用现在的眼光审视最早的小区,可谓是“又小又破败”。现如今,这些老房子被很多年轻人租下来改成了网红店,带来了意想不到的人流量。对此,何多苓深有感触,“以前对于这些,就是拆,很多我小时候耍过的地方都不在了。现在对于城市建造的理念有了很大的改变,就像那些网红店,它们作为城市更新的一部分,所产生的新的城市肌理、脉络,填充、饱满了原来的。”

城市更新概念不仅是给新一批的设计师们带来了机会,也是给城市本身带来了机会。“这样一来,设计师们在对老建筑做改造的时候,会对城市的文化和脉络有更深入的了解。新的建筑语言要跟历史有对话,而不是复制历史。”

“风貌当然很好了,我经常去的。”说起如今的玉林片区,何多苓这样评价道。

如何分片区地提升城市的更新质量?相较于街头涂鸦,何多苓认为,在统一规划的前提下,建筑师、规划师、设计师的介入是最重要的,也要深刻得多。文化在旧城片区能得到更好的表达,要归因于建筑本身作为新元素的介入。

妹岛和世作品之西岸艺岛 Art Tower,呈现效果有经验的“金属感”与“漂浮感”。图源网络

说起如今让人耳目一新的现代建筑与曾经的传统建筑的类比,何多苓说,就好比美术里的“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主义”一样差别甚远。在建筑领域中,就好像勒·柯布西耶和妹岛和世的差距一样。“柯布西耶很古典,讲究功能性。妹岛和世就不一样了,她的设计在极力克服重力带给人的桎梏,设计了很多视觉上无形的、漂浮的建筑。”

何多苓认为,在未来,新锐设计师们的建筑语言也会往“反重力”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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