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书》:“传者,传也。记载事迹以传于后世也。”《文心雕龙·史传》:“传者,转也。转受经旨,以授于后。”传记文学如何在“历史的真”与“文学的真”之间达到一种平衡,又如何在“文学的阅读性”与“学术的研究性”之间达到一种契合,对于传记的著者都是一种挑战与考验。

《陈子昂传》

成都天地出版社约请青年学者李宝山撰写《陈子昂传》,这本传记由成都学者兼书评家庞惊涛先生推荐。如此慧眼推荐是有理由的,不仅仅是因为李宝山为射洪籍人士,自幼对于陈子昂的事迹耳濡目染,更因为在这之前,李宝山已经做成《陈子昂年谱》,又曾与他人共同主编 《关于陈子昂:献诗、论文与年谱》一书,可谓是夯实了学术基础。正是有了文学传记之前的学术准备,才有了学术之后的文学传记,出于对传主的热爱,以及对已有文献资料的掌握,李宝山最终决定采用评传体的方式完成了这本《陈子昂传》,并呈现出以下几个方面的鲜明特色。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史料选择的严谨开放

《陈子昂传》不仅采用旧新唐书的正史,而且广辑家谱和方志成为史料,并有所辨析。在厘清陈子昂的谱系,引用近年李竹梅女士寻得的《陈氏宗谱》之后,李宝山辨析订正陈子昂有无亲生兄弟的问题,最后的结论为,“可见陈子昂根本就没有亲生兄弟,更不要说‘兄长’了。”另在确定陈子昂的故居时,他专门采用了谢德锐的《陈子昂故里补考》,此考的特点在于田野考察与文献及文物互证。因此《陈子昂传》的史料选择是经考证的,其史识是严谨而独到的。

作为青年学者,李宝山在研究与撰写《陈子昂传》时,始终秉持开放的态度。他在“后记”写道,“本书对某些历史事实的叙述,如陈子昂某些诗文的背景、典故、大意以及某些历史事实,主要借鉴了彭庆生先生《陈子昂集校注》、韩理洲先生《陈子昂评传》、何磊先生《武则天传》的成果。”梁启超曾言,“学术乃天下之公器也”。《陈子昂传》正是在借鉴学界研究最新学术成果之后,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有了自己的出新与创见,如此亦让李宝山的《陈子昂传》成为后来学界研究陈子昂的入门之参读。

精于考证的爬梳剔抉

对于“陈子昂摔琴”逸事的真伪,著者先是从《独异志》考辨,又引注了罗庸的《陈子昂年谱》、孙微的《陈子昂“怒碎胡琴”故事的文献解读》,从五个因素分析证明此事为杜撰。此后,著者指出不同学者的声音,“对唐代文学研究颇深的复旦大学陈尚君教授也说:‘今人或有质疑,我则愿意相信真有其事,符合陈家父子豪富的性格。’”如此并置出“历史之真”与“文学之真”的互文性,在文学之前有学术考证,在学术之后有文学描述,为此传的一大特色。假如还能将民间有关的陈子昂种种传说,如糖画与陈子昂的故事,也带入传中,亦可再增其色。

二元对立的文学结构

《陈子昂传》开篇的叙述便先声夺人,张力十足而带入感很强。

“公元700年,春天,正是桃红柳绿、莺娇燕姹的时节。这一派万物复苏、生机萌动的景象,只是整体感受罢了。如果细致观察、就会发现世间有不少生命其实并未迎来属于自己的春天,或许没有熬过严冬摧残,或许是遭受了意外打击,总之,百花齐放没了它们的身影,百鸟争鸣没了它们的啼音,它们以最为朴素的方式,回归生养它们的自然界中”

在这段文学意味的描述后面,是一种文学的二元对立结构,生与死、回归与复活,同时又作为一种文学象征,充满暗示与隐喻。在处理文学二元对立的问题上,须在多元项目中寻找出基本的二元对立项,作为结构或意义的来源。具体到文本解读上,结构主义者习惯于把作品分解成既相互对立又相互关联的二元对立项,然后再把它们组合成完整的、有机的系统,从而呈现出作品的意义。

《陈子昂传》的开篇第一段,为整个传记文本定下一种悲怆的基调,并且在传记结尾的最后一句,卒章显志地呼应道,“这样,含冤而死的陈子昂,将因在读者心中无数次的重生,得以永生。”

“那么,陈子昂到底为什么入狱,为什么会死,又是怎么死的?这是我们下一节要讲的内容。”

“那么,他发生转变后的读书生活到底如何呢?”

“结果如何,我们下一章再详细讲述。”

……

《陈子昂传》差不多每章每节都有这样的转合接应,在传记文学的写作有意无意地继承了中国章回小说说书人的讲故事的传统,这也是此传的另一个特征。

左图右史的学术直观

“左史右图”一直为中国图书的优良所在。《陈子昂传》中不少插图,如“光绪版(射洪县志)卷一《春耕图》”“720-756年宣阳坊内格局示意图”“高像护墓志铭拓片”……如此插图,为精心甄选,既为以图证史,亦为多重证据法之图像运用,这也为《陈子昂传》的一大特色。在文字叙事的同时,互呈出图像叙事,让读者在阅读文字,凝视图像之间,获取互证的乐趣,获得一种古今对视的奇妙体验与发现。

另外,此传还附录了《陈子昂大事年表》《陈子昂作品目录》《历代评论资料选》等文献,在为后来研究者大开方便之门的同时,也兑现了著者诺言“可读者认识、评价陈子昂提供更多的视角”,使此传在文学性的同时兼具学术性。

《陈子昂传》在“文学的阅读性”与“学术的研究性”之间究竟做得如何,亦如著者李宝山《陈子昂传·后记》所言:

陈子昂《感遇》其六云:“昆仑有瑶树,安得采其英?”如果将陈子昂比作昆仑瑶树的话,我已经试着攀了上去,并将我“采英”的成果呈现了这里。接下来,便请读者评说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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