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实习生 吴雨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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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10月6日,瑞典文学院将2022年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法国女作家安妮·埃尔诺。消息传来之后,安妮·埃尔诺的文学作品也成为读者瞩目的一个焦点。11月26日下午,“书写生活——2022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安妮·埃尔诺新书分享会”在天府书展上举行。四川大学哲学系教授梁中和、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副教授卢迎伏,围绕安妮·埃尔诺三本中文版新书展开分享他们各自感受到的安妮·埃尔诺乃至法国当代文学魅力。
川大两位专家在分享阅读安妮·埃尔诺作品感受
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安妮·埃尔诺三本新书,分别是安妮·埃尔诺的成名作《一个男人的位置》,代表作《一个女人的故事》和她比较新近的作品《一个女孩的记忆》。三部作品分别写埃尔诺的父亲、母亲和她自己,构成“生活三部曲”。其中《一个女孩的记忆》是首次出简体中文版。
她继承了卢梭、雨果、左拉、加缪、萨特等法国人文传统
安妮·埃尔诺1940年出生于法国诺曼底地区,这里是一片有浓厚文学传统的土地,是伟大作家福楼拜和莫泊桑的故乡。安妮·埃尔诺的文学作品体裁大多是自传体的非虚构作品和访谈录。作品里没有关系复杂的人物,没有魔幻怪诞的情节,以平民视角和女性视角不断地书写普通人的生活,写父亲、母亲、青春、家庭纷争、社会奋斗、生老病死,写作手法巧妙,非常容易阅读。
卢迎伏首先从文学史的角度来定位安妮·埃尔诺。他认为安妮·埃尔诺是典型的法国作家和法国写作。安妮·埃尔诺继承了卢梭、雨果、左拉、加缪、萨特等人文传统。此外,20世纪法国作家对写作观念的创新和写作技巧的尝试,这一点在她身上也有非常明显的体现。她所采用的碎片化的形式与其所表现的东西是高度契合的,这种写作形式既与作家的个人经历有关,也与当下的社会现状贴合,写作的技法上有一种开创性。
她的写作特点:既有勇气剖析自我,又没有走向主观化悲情
在《一个男人的位置》中,安妮·埃尔诺写了一个男人的一生,展现出一幅社会的肖像和一部生活的编年史。这位男人的父亲,底层出身,从农民到工人,最后成为一家杂货店的店主。虽然实现了阶层跨越,但时常在不经意的言行举止中暴露自己所出身的那个阶层。这种对失去自己社会位置的担忧和对自己出身的羞耻感,始终缠绕着他,这也导致了父女隔阂,成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用作家自己的话说,这部作品“没有抒情的回忆,也没有胜利者的嘲讽,而是一种自然的中性风格,就像我曾经给父母写信报平安时所使用的风格”。
卢迎伏结合诺贝尔委员会给安妮·埃尔诺的颁奖词“以勇气和临床医生般的敏锐”,来为读者阐述埃尔诺的写作特点。他认为,安妮·埃尔诺的写作既有勇气来分析和解剖自我,同时又保持着一种客观和冷静,没有走向一种主观化的悲情写作。谈及自己的阅读感受,卢教授说,《一个男人的位置》就像一首《父亲写的散文诗》,能不动声色地打动读者。
《一个女人的故事》是安妮·埃尔诺母亲死于阿尔茨海默病之后,开始写的一本书。她开始追忆,还原处在母女关系和社会关系之中那个真正的女人。她记录了母亲的青春和衰老、梦想和现实。她想要为她的母亲争取最大的公平:让母亲成为她自己。这部探讨母女关系的作品,语言极简、感情克制,特别是对母亲患上“老年痴呆”后的描写几近残酷,却矛盾般的感人至深。这部作品再一次证明了文学的力量,它可以让一位女儿使自己的母亲死后重新降生。
《一个女孩的记忆》是安妮·埃尔诺年老之后,勇敢地面对十八岁的自己。之所以说勇敢,是因为那段记忆并不算“光彩”。在情窦初开的年龄,在一次夏令营活动中,她被男人玩弄,之后被抛弃。在书里,她毫无保留地写出了自己的软弱和堕落,还写到在英国学习时的小偷小摸行为,一切都那么坦诚。这本书不是一部“忏悔录”,它更像是一部“个体认识论”。她告诉每一位女性读者或者男性,耻辱并不总是负面和消极的,我们可以将它转化为一种勇气,一次“认识自己”的时机。这部作品如同一颗黑夜里的钻石,在幽暗处闪着光芒。
梁中和引用埃尔诺在《一个女人的故事中》的一句话“绝望是一种奢侈”来说明,“矛盾”在埃尔诺的作品中无处不在。一方面,埃尔诺不愿意待在故乡的小城镇;另一方面,通过学习留在巴黎大城市后又会怀念过去。再比如,埃尔诺需要一再地书写母亲,但这就会不断地提醒自己母亲已经不在的痛苦事实。这三本书可以让读者接受自身的矛盾,深入矛盾,深入自身的写作、语言和思想的矛盾,能让人体验到自身的有限性,也可以使人从这种有限性中抽离出来。这种写作特点能给我们带来新的阅读体验。